chapter 2
噗，电热水壶跳闸。小圆茶几两边的藤椅上坐着两个刚刚“退烧”的年轻人。
李斯文已经换上了睡衣，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把水壶拿起来冲泡两杯绿茶，盖上盖子把给黄萌推过去一杯。
“完了完了，我的清白啊……被你这个不负责的家伙给毁了！”黄萌愣愣道。
正喝茶地李斯文噗地一声吐了，怒视着黄萌道：“被看光光的是我好不好，在洗手间被推倒的也是我吧！干你黄萌何事啊！”
“我是女生耶，怎么样啊，你也是吗？”黄萌端起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这种事哪有要女生负责的……我不管。”
“你想死啊！”李斯文虽这样说，倒是不生气了。他放下茶杯，“闹够了吧，都十一点半了，再不回家你爸爸又该跟我有的吵了。”
“你爸爸？不是我们的爸爸吗。”黄萌哼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过来吗？我在爸爸的房间看到他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不，他月初从德国回来后就根本没有再打开那个旅行箱，他是不是回来接你走的？”
一体到黄文涛李斯文就冷了。
“我知道他去德国是跟你看病去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病……”
李斯文嗯了一声，刚要开口问情况，黄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爸爸的电话。“黄萌说完对李斯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手势打到一半却僵在那里，仿佛灵魂被抽走一般颤了一下，嘴张着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听喉咙在无意识地摩擦着什么。
李斯文心知不妙：”出什么事了？他骂你？”
黄萌眼泪忽然就掉了出来，”我爸爸他从楼上跌下来了！”
李斯文心想不可能啊，刚才还在那训我来着。
“在哪里?”
“教学楼，从走廊上翻下来的，怎么回事啊啊！“黄萌起身向外冲去，抓着手机喊道：“他怎么样啊？留血了？昏迷？打120没有啊？”
怎么回事……没理由啊……
李斯文没有想到什么，只得抓起两件外套追出去看看。
黄萌抽泣着一哼一哼，不断对手机里的人说我没事我马上来我没事我马上来。脚下却根本不停，噔噔噔噔地一溜小跑，在黑暗的楼道中还跌了一跤，她倒是一声不吭地起来接着横冲直撞，最后一楼几乎是跳下去的。
老远就听到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住宿楼的灯一户接一户地亮了起来，还有很多人正说着什么在往校园里面涌，校门外已经有警察在维持秩序了，拿喇叭喊着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看着对面一片翻腾，黄萌站在马路边上忽然动弹不得，就这么矗在马路中央。李斯文差点从后面撞上她，黄萌身子一软直接向后倒去，李斯文连忙伸手从后面抄着抱住将她放到怀中接着昏黄的路灯拍着黄萌地脸。却见黄萌双眼翻白甚是吓人，身子抽搐着口中还呢喃着什么支支吾吾地数不清楚，李斯文知道她是伤心过度旧病复发——黄萌心脏不太好，心率过高。在情绪极度激动时很容易引发保护性的休克症状。这事黄文涛跟李斯文交待过，没什么大碍，只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不过现在看来只好先送她去医院了。
李斯文见有出租车刚好停在面前，也不管正在付钱的乘客直接拉开后门抱着黄萌上车叫司机去辰华医院。那面相老成地乘客刚要开骂却看见李斯文一双在黑暗中也杀气腾腾眼睛愣在那里，接着一缩脖子连忙下车去了。
乘客下车后对着绝尘而去地李斯文面有所思，回想起来那孤男寡女穿着睡衣是搞出了什么要紧事才跟投胎似地……投胎……？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
他说着把手中的警帽带到头上。
“局长，您说什么”一位候在校门口警官见他下车连忙低身走过来。
“没什么，大伟啊，情况怎样啊。”
这乘客就是文榕市警察局的局长唐剑锋了，四十出头，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其实是个刑侦的高手。
“龙哥跟小斌在控制现场，曾添财在现场取证，死者是辰华的知名教师黄文涛，因高空坠落导致颅骨破裂而死，具体死亡原因陈兰正在查。”刘大伟说着与唐剑锋走向校园。
“很好，这是我们这个班底自组建以来接手的第一起有人死亡的案件，看你们这么有效率，也不枉我从家里直接赶过来了。”唐剑锋来到现场，办公楼已经封锁。
操场上临时支起的探照灯照亮这一方闹哄哄的地方：黄文涛还穿着上课时那套灰西服笔直地躺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呈现死亡的灰暗。头部血一大滩，暗红色的，还在蔓延。几个情绪激动的老师和受到惊吓的学生正痛哭流涕。夹杂着校警无力地争吵，学校各个主任的质询。灯光照的世界黑白，这一刻仿佛浮雕一般深刻。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来看热闹的，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讨论得热火朝天。
唐剑锋眉头一皱：“怎么搞的，出这么大的事，校长呢？怎么不出来维持秩序？”他这话几乎是用喊出来的，这倒是镇住了吵闹的人群。
“局长啊，校长刚才来了一下，现在好像是去教学楼的播音室准备全校广播去了。”说话的人是个瘦小精干的警员杨小斌，唐剑锋看了看情况：他身后那个身材魁梧地大汉是唐剑锋的副手陈龙仕，而带着手套口罩正对在一滩血迹上的尸体摸来摸去的美女自然是法医陈兰，而某个在警服内面穿着冒牌阿玛尼胸前别个轻音徽章脚穿绿色帆布鞋，一边打拿个山寨IPHONE聊天一边拿纸巾安慰少女的无畏青年就是曾添财这货没跑了。
唐剑锋见曾添财这样倒也不管他，谁叫他老妈是唐剑锋的顶头上司呢？去，该死的官二代……不过除了曾添财以外唐剑锋整个班底都是正规警校毕业的优等生，至少文凭是没错的。
这时候校园广播开始播放，看样子是校长终于搞开广播室的门了。校长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安排班主任带领本班学生回到寝室。他说了几句就交给了保卫科科长，科长极力解释这是个意外，以后学校一定会加强安全措施云云。虽然唐剑锋听得很不爽，但考虑到学校的立场只是哼了一下。
随着现场无关人士的离开，陈龙仕和杨小斌闲了下来，陈兰也完成了初步的检验起身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只是曾添财还拉着那女生的手说东道西。唐剑锋见属下都在看着他玩忽职守，只得咳了咳警告着。曾添财倒也识趣，马上转过来说：“局长，您也认为这是个普通的自杀案件吗？”
唐剑锋心想我倒希望是他杀，不过还是忍住不满问他有何高见。
“嗯局长果然高明，跟我想的一样，这绝对是一个……”曾添财整理着警帽，“神秘的自杀案件！”
唐剑锋应付了两句，陈兰白了一眼曾添财开口道，“死者死于高空坠落导致的颅骨破裂引发出血和颈椎错位，之后引发器官衰竭和大失血。死亡时间在三十分钟左右。尸体没有挣扎和移动的迹象，也没有其他外伤。”
唐剑锋冲陈兰点了点头，拍拍陈龙仕的肩膀，“老弟，你那边怎么样啊。”
“从老师那里了解到，这个黄文涛倒是个知名教师。五年前来到的辰华，目前是高三英语组的组长，教学成绩斐然，算上国家补贴每个月能有四千以上薪资。为人忠厚善良，从不与他人吵架。妻子离异之后也没有再娶的意向，抚养着一个一个叫李斯文的孤儿，自己还有个叫黄萌的女儿，感情一直很好。”
“到没有什么自杀的理由。”唐剑锋下结论道。
“更没有他杀的理由。”陈龙仕看着手中的笔记本说。
“谁报的案？”
陈龙仕指了指四楼黄文涛的办公室，“报案人是辰华中学的校长杨爱仁。他说他正与黄文涛打电话，打到一半听到砰地一声后对方就不说话了，他起先以为没什么。直到后来觉得不对劲打电话给他家无人接听，这才起身去他家查看。之后发觉黄文涛家里没有人，于是才去办公楼查看。这才看到尸体，他冷静地报了警。之后一只在现场等我们来。”
“疑点很多啊。”唐剑锋眯起眼睛，“电话里的响声……有可能是信号不好。家里无人……他女儿呢，知不知道她爸爸已经死了？”
“不知道啊，目前还没有取得联系。”
唐剑锋脑中浮现以前接手的一个类似案件：女儿成绩优异表现良好，当老师的母亲抓到了她和她男朋友亲热的现场，双方争执时精神受到巨大刺激的母亲从教室外走廊失手跌下。他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开口：”先联系死者的亲人问一下尸体的处理，陈兰再去她们家找找有没有遗书之类的，主要是看一下死者有没有做好自杀的准备……”
“不必查了，是意外。”
曾添财忽然开口说着，看着有点愤怒的唐剑锋，连连摆手解释道是自言自语，不过倒是有些有用的情报要报告。
这倒是让在场的人震惊了一把，连一向老实地杨大伟都开玩笑道下雨了回家收衣服吧。
唐剑锋倒是没准被要他开口，但又想到他刚才跟那个女生聊的起劲，没准还真从学生那里知道些什么大人不好说出口的八卦辛密。毕竟老师们说话要照顾死者的名声和学校的名誉，说些漂亮的场面话也无可厚非。只得冲他点头道：“如果是认真的话那你就说说看，慢点说。”
“嗯。”曾添财在手上的IPHONE上刮来刮去，看样子是做了笔记。
“死者叫黄文涛，是高二（3）班班主任。学生口中风评还不错。最擅长做思想工作，曾转变了数个网瘾烟瘾少年。貌似在班上安插有卧底，因为他总是对班上的大小事件了如指掌，而且处理的非常快。而且几乎骗不到他，伪装病假的请假条子一张都没批过。抓考试作弊和作业抄袭更是了得，几乎跟青年桥上铁口直断的玄半仙似地张口就来一抓就准……”
“讲重点。”唐剑锋打断道，“今天发生过什么事吗？”
“嗯，哎呀，我正要说来着。比较复杂，我录的音。”曾添财又在手机上挂机下，开始放。
“……该不会是哪个事情吧……吵架?他们两个吵得还少吗？……情杀，这绝对是情杀……喂，你别乱说哦……黄萌喜欢它，没准它也喜欢它……夺妻之恨啊纠结……啊，超越世俗的感情受到俗物的干扰而奋起反抗了吗，凄美的说，激情四射的说……哎呀呀，周晰你干嘛掐我……人家警察办案，你少屁两句会死啊……哎呀，我就要说怎么样啊，你打我啊……啪啪……你居然真敢动手……自找滴……警察叔叔它打我……它主动提出来的嘛……好，你等着，看我不找人干死你！番婆！……来啊来啦！谁怕你丫这个死三八！……老处女！……水性杨花！……你就是一破公交！……丫！这个变态……操！有本事你再骂！……不骂了我男朋友来了，你不是嚣张吗？过来说话啊！……好，看我不……唉警察叔叔你干嘛拦我，我不是去打架的，我是去劝架的……劝架也不可以啊……”
录音放完，曾添财满意地看着众人听得一头雾水，陈兰扑哧笑道，“死添财，真是坏啊。”陈龙仕冷冷地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一顾。
“好了好了，别再浪费时间了，大家快想办法找它女儿吧。”唐剑锋一指地上的尸体。
“这倒是麻烦了，说也奇怪，她女儿跟他父亲住在一起，同学们口中也是个好学生，这么晚还不会家，难道出了什么事吗？”陈龙仕说道。
“倒也是，那还是跟校长联系发动她的同学朋友去找找看……”唐剑锋还要说什么，曾添财把手中的IPHONE直接抵到他眼前。
“曾添财你发什么神经。”
“喏，这是我打听来的黄萌的电话号码，给你打打看吧。“曾添财笑的很灿烂。
“……你他妈早干嘛去了……”
“聊天哦不，调查来着，调查，嗯，打不打？”
陈龙仕见不得他小人得志的模样，又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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